凌晨五点十七分,余小麦和陈默翻过锈蚀的铁丝网,落在旧研究所的荒草地上。
雨水把他们的工装淋得透湿,每走一步,鞋底都陷进泛着油光的泥里。远处那栋八角水塔下的灰楼像具骷髅,破碎的窗户里偶尔闪过微光——不知是流浪汉的火堆,还是巡逻的保安手电。
“我爸从没提过这地方。”余小麦拧着衣角的水,蓝色指痕在冷雨中更明显了。
陈默从工具包里掏出把老式钥匙,齿槽已经磨圆:“1998年大罢工前,这里是厂里的‘技术革新中心’。”他左眼的青铜斑在闪电下泛着冷光,“你爸那批工会骨干,每周都被叫来‘体检’。”
钥匙插进生锈的锁孔时,铁门突然自己晃了晃——门轴早被腐蚀,轻轻一推就发出垂死般的呻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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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走廊墙皮剥落成鳞片状。**
余小麦的指尖蹭过斑驳的绿漆,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刻痕。全是日期和缩写,最新的是**“Lw 2023.4.17”**——酸洗车间李小雯,上个月猝死的女工。
陈默突然拽住她蹲下。
二楼传来拖动重物的摩擦声,接着是郑工压低的嗓音:“……档案室清干净没有?”
“电子版都删了。”答话的年轻人带着厂医务室特有的塑胶手套声,“但林医生那边……”
“她聪明人。”郑工的笑声像钝刀刮骨,“儿子明年该上实验小学了吧?”
余小麦的指甲掐进掌心。父亲葬礼那天,郑工也用这种语气对她说:“你专升本的事,厂里会照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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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档案室的门用铁链缠了三圈。**
陈默从消防柜里顺来的剪钳刚碰到锁链,整栋楼突然断电。黑暗中有老鼠窜过纸堆的声响,远处八角水塔传来诡异的金属共振,像某种巨型乐器正在调音。
“备用发电机。”余小麦摸到墙上的应急灯按钮,没反应,“他们在地下室。”
陈默剪断最后一截铁链,档案室的门缝里飘出股怪味——不是霉味,是医院消毒液混着苦杏仁的气息。
柜子上的标签已经褪色:**1996-1998 特殊项目**。余小麦拉开最下层抽屉,泛黄的体检表用红绳捆着,每份右上角都盖着**“实验组”**蓝章。
她找到父亲那页。
**余卫国 工号0179 血铊含量4.7mg\/L(超标94倍)**
备注栏里一行小字:**“耐受性良好,建议增量”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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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地下室传来闷响。**
陈默正用手机拍档案,闪光灯照亮了墙角一个上锁的铁皮箱。箱体焊着褪色的危险品标志,但余小麦认出来——这是父亲工具箱的同款,只是大了三号。
锁早就被撬过。
掀开箱盖的瞬间,陈默的呼吸凝滞了。里面整齐码着几十支蓝色安瓿瓶,标签写着**“xY-09”**。玻璃内壁附着结晶状物质,在黑暗里发出微弱的荧光。
“我爸怀表上的编号……”余小麦拿起一支,液体随着动作荡漾,像融化的蓝宝石。
陈默突然夺过瓶子塞进工具包:“快走!这是铊试剂改良型!”
楼板突然震动,灰尘从天花板簌簌落下。远处传来柴油发电机的轰鸣,整栋楼的灯光骤然亮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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