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些啊，都是大家不肯放手的锚。

为了……带迷路的小姑娘回家。”

她跪坐在星辰与尘世的交界处，怀中的物品突然变得滚烫。

脑中忽然响起灵宝天尊的那句话。

——“名字不过称呼罢了，所有布局都在你个人就是了。”

她以“巫栖月”的身份行走人世，

如今偿还一切，是否配得上……

“既然锚能拴住漂泊的船……那么被唤作月亮还是栖月，还重要吗？”

巫辰星抬手，将红铃系在少女腕间。

原来这一路，她以为是赎罪，

人间却当她是归途。

神走向牺牲处，恰是人间重逢时。

她缓缓启唇，语未出，泪先流。

“蛋糕……是用来许愿的，对吧？”

话音未落，她又迫不及待般双手相握，仿佛再慢一秒就要不管用了一样。

“我希望，巫辰星能活下来，能……！”

温热的手掌覆上她颤抖的指节，下一秒，她被拉入一个怀抱。

少年的手臂收得很紧、很紧，像是要把这些年的思念都揉进这个拥抱里。

少女的泪再也止不住：“我该死去的……这是我的责任，我该死去的……但是、但是我没有……”

是的，她没有。

一切的一切终于有了答案。

巫辰星的布下的每一局，走的每一步，只是为了他的小乖能够继续活在这个世上。

“为什么啊……”

“因为你是哥哥最爱的小乖啊。”

抹茶蛋糕静静躺着，烛光里映着两个依偎的影子。

巫辰星伸手抚上巫栖月的脸，他的眼睛已经涣散，却依然固执地“望”着。

视线中的少女好似隔了层雾，怎么都没法看真切。

但他知道——

这次，不再是他漫长孤寂里臆想出来的幻影。

他的小乖会活着，

会鲜活地、自由地活着。

用一切换她半生无拘无束，他甘之如饴。

只是……

还是想再看看她啊。

“我一直在想，这些年…你心里是不是还在……怨我……当年决绝的离开……”

巫栖月疯狂摇头，泪水模糊了视线：“我从未……”

巫辰星的气息越来越弱，却仍在固执地低语：“我一直都想告诉你……只要你回头……我一直在啊……”

“……小乖，对不起，不要怨哥哥，好不好？”

“我从未怨过你，真的。”她的声音颤抖，几乎破碎在呜咽里。

她试图用神力治愈眼前即将消散的人，却无济于事。

“别对我闭眼…求你……”

少年染血的手指在她脸上留下一道血痕，温热的液体滴落。

分不清是血，还是泪。

“不管你是谁……是…什么……在我眼里，你永远……是哥哥的……小乖……”

下一秒，他微微仰头，轻轻吻在巫栖月的额头。

小心翼翼地，宛若对待这世间最珍贵的珍宝一般。

那是巫氏祭司以生命为祭的最高祝福，将全部的情感、灵魂与未来都熔铸其中。

此世间最真挚的祝愿。

纵使时光湮灭，亦永不消散。

“愿我们小乖……健健康康、平平安安……不受束缚，为己而活。”

巫辰星的气息越来越微弱，那双曾牵着她走过无数黑夜的手，连同额间那抹转瞬即逝的温暖，都顺着少女落下的泪水滑落。

巫栖月张了张嘴，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翻涌的情绪在心脏处滚烫，

炙烤着她的泪、她的血、她的每一寸呼吸。

她猛地抓住他即将消散的手，嘶声喊道：“我会找回你！”

“不管多远的未来，只要你曾说出祈愿，我就已经回应！”

“我会找回你！”

“……别再丢下我。”

直到怀中的少年化作齑粉，直到她被撕裂的心在无尽虚妄时空中再度复原。

直到那声祝福，永恒刻在了她的心底。

六岁那年，夏夜。女孩问少年：“哥哥，为什么星星总是绕着月亮转呀？”

白发少年揉着女孩的脑袋，笑答道：“因为月亮……是宇宙的锚点啊。”

此刻，在这颗寂静的星球。

少年用全部换来了少女的余生。

一个再无需再为任何人牺牲的余生。

当巫栖月再度回过神，这片宇宙已不知流转了多少光阴。

眺望苍茫。

只有无边的寂寞，和永恒的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