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的的提示音短暂响起,殷浔抽出纸巾擦了擦唇,才伸手够过。她纤睫垂下,掩住眼底看不清是怀念还是憎恶的情绪。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锁上屏,若无其事地把最后一点牛奶喝完。
肥猫喵喵了两声,懵懂地看着主人短暂的失态。殷浔摸了摸它,把它塞进了宠物包里。换完衣服后,她才背起帆布包,又提着云吞出了门,直接打车去了逦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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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山对峙,绿木葱茏,抬头便是危峰兀立,云雾缭绕其中,更兼怪石嶙峋,俯身又是流水潺潺,绿茵满目。
正像山的名字,迤逦连绵不断,足让人一见倾心。
殷浔到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,早上吃的那点早餐已经在一路颠簸中消化得差不多了,她提着不算轻的云吞站在山脚下,仰头望了望,有些挫败地没有直接进去,转而去了距离景区最近的餐厅。
大概是因为不是节假日的关系,来这里的人并不多,大多都是刚刚高中毕业,与朋友一起结伴来的同龄人。江时景和钟越州坐在稍里的位置,正百般无聊地等着上菜。
“不好意思,宠物是不可以带进来的哦。”
门边传来的声音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钟越州伸长了脖子,努力探头看向对面。江时景也被勾起了几分好奇,跟着转头,抬眼看去。
少女低头咬了咬唇,似乎在思索,过了一会儿她很快抬起脸,声音又甜又软:“姐姐,那可以请你帮我照顾一下它吗?”
她眼中盛满期待:“它很乖的,您只要把它放在前台就可以了,我吃完就把它带走。我可以另外付钱。姐姐,可以吗?”
没人能拒绝一个大方的客人,更何况还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。领班只考虑了几秒,就爽快地答应了:“没问题,包给我吧。”
钟越州意犹未尽地猛戳江时景:“看,说来就来。”他一阵挤眉弄眼,“多有缘啊这。”
大概是他的动静实在太夸张,殷浔已经循声看过来了。钟越州又是一阵招手,不由分说把人拉过来:“好巧啊,一起坐吗?”
殷浔抿了抿唇,看向江时景,后者坦然对上她的视线,自然地摊开手:“我们点了很多菜,但是这家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。你不介意的话,可以和我们一起等。”
少年眉目清绝可入画作,五官一笔一画生得那样细腻好看,肌肤莹白如汉玉,宛如一幅意蕴绵长的水墨画,氤氲在迷离朦胧里,像最美好的梦境。他笑时清艳的五官便平添了七分清浅的风情,只是眼中的笑意却淡漠得不达眼底。
钟越州已经自觉地坐到对面,把位置让给了她。殷浔被他利落地动作逗笑了,致谢后就顺势坐了下来,她是第一次看到江时景口罩下的脸,毫不扭捏地夸赞:“你真好看。”
她穿着一套白底绿纹的运动服,长发高高束起,只留几缕垂在脸侧,青黑色的瞳孔里有星子在闪烁:“我叫殷浔。你们呢?”
江时景被她突如其来的夸赞有些呛到,正准备礼尚往来时,她已经转移了话题。不知怎的,他心中松了一口气:“江时景。旁边的是钟越州。”
“江?”殷浔重复道,仍然是笑盈盈的,“是个很了不得的姓呢。”她看向钟越州问:“那你姓钟吗?”
钟越州瞪大了眼睛:“你怎么知道?”
殷浔又被他逗笑了,她似乎无时不刻不带着笑意,也不知是天性使然,还是伪装已成习惯:“我听说钟家的独子,与江家私交甚好。”
言下之意就是她只是恰好猜对了而已。
“不过,江家这么有名,应该没有人会不知道吧。”她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,“而且这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。”
这时正好服务员举着托盘给他们上菜,白雾缭绕,菜香四溢。江时景看她吃相文雅,举止与他平日里所见到的权贵千金别无二致,甚至更为自然端庄。他不经意问:“你就一个人来逦山吗?”
闻言,殷浔的眼眸迅速黯淡下去,江时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恐怕触到了什么令她难过的事情,他刚想出言安慰,少女平静的声音已经响起了:“嗯,因为我没什么认识的人。”
“而且……”她用筷子戳了戳刚刚夹到碗里的鱼片,“我也没有家人。”她的眼尾渐渐染上微红,“我的父亲很早就过世了,母亲去了新的家庭,也不要我了,只是每个月定期给我打钱而已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字符被风吹得散落在空气里。菜肴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起,依稀中只能看到她清泠泠的目光,和眼里无意识流出的迷茫与哀求,就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幼兽。
“对不起,我失态了。”但先开口道歉的却是殷浔,她有些歉意地看向对面,“没有打扰到你们的心情吧?”
她就像是最善解人意、最明事理的那类人,会为不是自己的错误诚恳道歉,贴心地为对方考虑,纯真无邪得宛如稚童。
钟越州哑口无言,他不知道这时候说什么好。江时景已经停下了筷子,用纸巾擦了擦唇。
或许是因为她流露出的破碎和孤独太有感染力,也或许只是出于好意的礼貌,他纤睫微敛,在眼睑处投下鸦青色阴影,乌墨深瞳里藏着耀眼的星云:“逦山还是挺高的,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吗?”
殷浔的眼睛微微睁大,很快唇边扬起弧度。她笑起来真好看,瞳孔中的春水也渐渐荡漾开,这一刻她是那么真实,就像是玻璃柜台里举手可触的的草莓蛋糕。
“好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