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上弥漫,余小麦端着换药盘从护士站出来,白大褂口袋里还装着刚从药房取来的抗生素。陆远山腿上的伤口感染反复,她不得不每天亲自监督换药。
转过拐角时,一个高大的身影让她猛然停住脚步。
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,后颈晒得黝黑,正不耐烦地敲着挂号处的玻璃窗。那背影她再熟悉不过——**陈大柱,她十五年前逃离的那个男人。**
\"说了要病历本!没带就回去拿!\"护士的呵斥声传来。
陈大柱重重捶了下窗台:\"我儿子腿摔断了,你们这帮——\"
\"陈大柱。\"
余小麦的声音很轻,却在走廊上清晰可闻。男人转过身来,那张被山风刮得粗糙的脸上先是困惑,继而瞪大眼睛,像是见了鬼。
\"余……小麦?\"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,最后停在她光滑的脸颊上,\"你的……斑纹呢?\"
余小麦下意识摸了摸右脸。那里曾经布满陈大柱口中的\"鬼东西\"——**陈家沟人迷信,说她的皮肤斑纹是\"不祥之兆\"。**现在,那些斑纹早已褪尽,只剩下极淡的色素沉淀,不凑近几乎看不出来。
\"治好了。\"她平静地说,手指却捏紧了换药盘边缘。
陈大柱鼻子里哼了一声,眼神像刀子般刮过她全身:\"从陈家沟跑出去,居然没死在外头。\"
他身上的烟草味混合着汗臭扑面而来,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。余小麦记得这种气味曾经浸透了她婚后的每一件衣服,怎么洗都洗不掉。
\"你来医院做什么?\"她转移话题。
\"关你屁事。\"陈大柱眯起眼,\"怎么,现在穿个白大褂就真当自己是城里人了?\"
挂号处的护士探出头来:\"余医生,这人是您……\"
\"不认识。\"余小麦转身要走,却被陈大柱一把拽住胳膊。换药盘咣当掉在地上,纱布和碘伏滚了一地。
\"装什么装!\"他凑近她耳边,压低声音,\"小川腿摔断了,在骨科住院。你要是敢去见他……\"
余小麦猛地甩开他的手:\"你儿子的事,跟我有什么关系?\"
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出去,她看见陈大柱额角的青筋跳了跳。走廊上的病患和护士都往这边张望,有人已经摸出了手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