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小麦坐在医院走廊的塑料椅上,两只手死死攥着衣角。消毒水的味道刺得鼻子发酸,右腿上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。
\"喂,喝口水。\"
独眼老张递过来个搪瓷缸子,里头的水晃得厉害。余小麦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像筛糠,差点没接住。
\"小雨姐......\"她嗓子哑得不像话,\"会死吗?\"
老张的独眼红得吓人,喉结上下滚了滚:\"子弹取出来了,看造化。\"
走廊那头突然吵吵嚷嚷。余小麦抬头,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推着担架车冲过来,车上躺着个血葫芦似的人——是赵医生!
\"让让!重伤员!\"
余小麦猛地站起来,搪瓷缸\"咣当\"砸在地上。赵医生的脖子包着厚厚纱布,金丝眼镜碎了一片镜片,剩下那只眼睛正好对上她的视线。
\"你......\"赵医生的嘴唇蠕动着,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,\"钥匙......\"
医护人员推着车呼啸而过。余小麦浑身发冷,低头看着自己手心——铜钥匙硌出的红印子还没消呢。
\"别看那畜生!\"老张一脚踢飞搪瓷缸,\"走,带你去吃饭。\"
医院食堂的番茄鸡蛋面咸得发苦。余小麦机械地往嘴里塞面条,突然听见隔壁桌两个护士在嘀咕:
\"听说福利院爆炸死了好多人......\"
\"嘘,说是煤气泄漏......\"
面汤里映出自己脏兮兮的脸。余小麦突然想起芳芳娘点火时的眼神,跟娘当年往灶膛里塞柴火一个样——明明烧的是自家的屋,却笑得像过年。
\"张叔......\"她嗓子眼发紧,\"老太太她......\"
老张的独眼里突然滚出泪来,砸在面碗里:\"那老太婆......早把汽油抹身上了......\"
余小麦的筷子\"啪嗒\"掉在桌上。她想起排水沟里摸到的黏糊糊的东西,根本不是泥,是老太太提前浇透衣裳的汽油!
食堂电视突然插播新闻:\"野麦子之家火灾事故最新通报......\"画面里陈金水西装革履,正对着话筒抹眼泪。余小麦盯着他手腕上的金表——和当年买她时戴的是同一块!
\"放他娘的屁!\"老张一拳捶在桌上,引得旁人纷纷侧目。
余小麦缩了缩脖子。她摸到裤袋里的手术刀片,冰凉凉的,像六月塞给她时一样凉。那个没舌头的姑娘说\"七月\"时,口水滴在她手背上的温度,好像现在还留着。
\"丫头。\"老张突然压低声音,\"今晚我送你走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