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旧的卡车门发出刺耳的声响,余小麦跳下车时,右腿的伤口又渗出血来。她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裤腰的手术刀片,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稍安心。
\"丫头,你这腿...\"司机老刘皱起眉头,从驾驶座底下掏出一团发黄的报纸,\"垫着坐吧,别把血弄我车上。\"
余小麦接过报纸,突然瞳孔一缩——报纸中缝的招聘栏里,\"光明巷周记杂货\"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眼里。
\"师傅,劳务市场还有多远?\"她故意哑着嗓子问。
\"前面路口左拐。\"老刘点了支烟,突然压低声音,\"姑娘,要是遇到戴蓝手环的人,千万别跟他们走。\"
余小麦攥紧报纸,点点头跳下车。九月的阳光火辣辣地晒在背上,汗水混着血水,把裤腿黏在伤口上,每走一步都像撕下一层皮。
劳务市场门口蹲着十几个等活的人。余小麦刚站定,一个穿碎花衬衫的中年妇女就扭着腰走过来,手腕上的蓝色塑料环格外扎眼。
\"妹子找活啊?\"妇女喷着劣质香水,\"包吃住,一个月四百!\"
余小麦低着头,声音细若蚊蝇:\"我...我想找夜班的活,能睡店里的那种。\"
妇女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:\"夜班?神经病!\"她转身就走,塑料凉鞋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。
余小麦蹲在墙角,从中午等到日头偏西。就在她准备离开时,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挪了过来。
\"会...会算账吗?\"
苍老的声音让余小麦浑身一颤。抬头看见周婶站在面前,蓝布衫空荡荡地挂在身上,胳膊上的黑纱被风吹得轻轻晃动。
杂货铺比上次来时更昏暗了。余小麦刚迈进门槛,就踩到一块碎玻璃——芳芳的相框摔在地上,玻璃碎片像眼泪一样撒了一地。
\"别动!\"
周婶突然尖叫,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余小麦的手腕。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:\"你...你是不是见过小桃?\"
余小麦从内衣里摸出那半截铅笔。周婶一把抢过去,手指颤抖地抚摸着笔杆上的刻痕,突然拽着她往后院跑。
后院墙根倒扣着一口咸菜缸。周婶吃力地掀开缸,从缸底取出个塑料袋。
\"芳芳的...\"老人声音哽咽,\"芳芳的日记。\"
泛黄的纸页上,1998年5月12日那页写着:\"林叔叔带同学来参观,陈院长请大家喝汽水。我偷听到他们说'货源'...\"
余小麦的手开始发抖。她想起那张合影上的日期,想起自己被拐卖的时间。原来这一切,五年前就开始了。
\"芳芳是记者...\"周婶突然笑了,笑容比哭还难看,\"她假装实习生混进去的...\"
日记最后一页贴着一张模糊的照片:地下室铁门上,用粉笔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,像是\"Jx\"变形的箭头。
夜深了。余小麦躺在杂货铺的简易床上,听着周婶在里屋窸窸窣窣的动静。透过门缝,她看见老人正往铁皮盒里装东西:半块发霉的绿豆糕、生锈的指甲刀、一张去东莞的车票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