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### **第七章**
陈家沟的鸡叫得比别处早。
天还没亮透,小麦就被婆婆的咳嗽声惊醒了。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,灶膛里的火刚点着,门外就传来婆婆沙哑的嗓音:
“新媳妇睡到日上三竿,当我们陈家白养闲人?”
小麦往锅里舀水的动作顿了顿。她没吭声,只是把柴火塞得更紧些。
这是她嫁过来的第三个月。头两个月,陈大柱去镇上卖山货,总会带盒雪花膏回来。塑料小圆盒,掀开来是甜腻的香,她舍不得用,只在手腕上抹一点点,夜里躺下时,能闻着味儿入睡。
婆婆虽然总阴着脸,但也没为难过她。直到今早,小麦在煮粥时不小心溢了锅,婆婆抄起烧火棍就往她小腿上抽。
“败家精!米不要钱?”
棍子抽在骨头上,闷闷的一声响。小麦咬着嘴唇没喊疼,只是蹲下去擦洒出来的粥。米汤混着灰,黏糊糊地粘在泥地上,像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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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## **第八章**
入冬前,小麦怀孕了。
陈大柱知道消息时,正蹲在门槛上修锄头。他愣了好一会儿,突然站起来往外走,半晌拎回一条五花肉,肥的膘有两指厚。
“煮了。”他把肉递过来,眼睛亮得吓人。
那天晚上,婆婆难得没骂人。小麦捧着碗喝肉汤时,听见婆婆跟邻居炫耀:“我们大柱要当爹了!肯定是儿子!”
小麦低头看着碗里油汪汪的汤,忽然想起余家村的规矩——怀孕的女人不能吃兔肉,否则孩子会长兔唇。可没人告诉过她,沾了毒泡沫的油菜会不会让孩子生疮。
她摸着尚且平坦的肚子,一夜没合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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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## **第九章**
小川出生在来年麦收时节。
接生婆拍着婴儿的屁股喊“是个带把的”时,婆婆当场给祖宗牌位上了三炷香。陈大柱从镇上扛回来一筐红糖,整个月子都没让小麦碰凉水。
有次小麦半夜喂奶,发现陈大柱蹲在床边,正盯着儿子的小脸傻笑。见她醒了,男人黝黑的脸上竟浮出些窘迫,嘟囔着“你睡你的”,自己却凑过来用手指碰了碰婴儿的脸蛋。
那一刻,小麦以为日子会好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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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## **第十章**
变故发生在小川周岁那天。
小麦在溪边洗衣裳,棒槌敲打湿布的“啪啪”声里,忽然混进一阵窸窣响动。她抬头望去,下游的草垛在剧烈晃动,几根稻草簌簌地往下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