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兰和纪运终于难得地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,对着纪徊破口大骂,“你这个害人精,怎么想到害你的亲妈!”
警察可不管这些家事,来之前跟纪少再三确认了能不能抓,纪少轻描淡写地说了,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,何况是他妈。
警察就喜欢这种拎得清的,这不直接奔着纪家来抓人了,但是没想到姜兰还在负隅顽抗。
“不好意思啊女士,根据嫌疑人的口供,我们目前需要控制你。”
“谁敢把她带走!”
“明着跟法律对着干啊。”纪徊说,“老头儿,你年纪大了,小心脚滑。”
此话一出,居然带着些许威慑!
宁绯都意外地看着纪徊,有些时候她觉得纪徊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,六亲不认。
当她知道这是姜兰的所作所为的时候,最害怕的就是……纪家会不会压下这一切。
可是纪徊没有,纪慨也没有。
那么烂的父亲和母亲,养出来的纪徊和纪慨,在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,统统选择了站在宁绯这一边。
就仿佛兄弟俩现在只有一个念想,那就是——如果风雨是我带给你的,宁绯,那么也该由我来替你挡下。
这才是在命运之外的另一步棋,是姜兰怎么算都算不到的,他们两个对于自己“纪”姓的,最彻底的背叛!
“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谈。”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要大义灭亲,纪运的保镖将冲进来的警察围住,甚至堵住了出口。
如此嚣张,连警察都敢堵。
纪运歪了歪头,表情有些严肃,声音里似乎也带着些许肃杀的气息,到底是当年风里雨里一路厮杀过来的人。
“我希望各位警察同志想清楚,纪家对你们未来也不是不能提供帮助。而你们真的需要抓姜兰吗?那个下药的吧台小哥不是已经抓到了吗?”
这话太明显了,就是要别人替纪家人死。
抓着姜兰的警察们的手一顿。
“纪运先生,很可惜。”有人声音低沉,“你这些话,已经有人提前和我们说过了,我想,为了维护社会秩序,我们将您的妻子姜兰女士抓走,对您来说也是刮骨疗伤吧?”
邪不压正!
纪运的瞳孔骤然紧缩,“你们确定要和纪家为敌吗?”
“想私了的话,不该求宁绯吗?”
纪徊在一边插嘴,“人我带来了,想求吗?想求的话现在就求她吧。”
难怪要带着宁绯。
原来在这等着呢。
宁绯多看了纪徊一眼,往前迈了一步,姜兰却声音歇斯底里,“要我求她?我宁可去坐牢!”
“不求?”
纪徊说,“不求坐牢去吧。”
那口吻一点都不像是会对自己亲妈说出口的语气,反而更像是仇敌。
宁绯在想,纪徊的心里装了多少恨,从年少到如今。
“我不会求的,纪徊,你连你自己亲妈都要害!”
姜兰嘶吼着,“你这个贱人宁绯!都怪你勾引了我儿子,都怪你!”
是宁绯害得她通天大道一下子变成了天堑,是宁绯毁掉了她所有的计划!
如果按照计划来的话,纪家的一切……在被宁绯察觉之前,都会被她死死攥在手里。
作为一朵菟丝花的最致命的报复,她策划了那么多年,那么多年……
姜兰好不甘心,她尖叫着,还企图冲过去抓住宁绯,但是警察按着她不许她动弹,大明星影后也只能成为阶下囚,就算她的丈夫是纪运,在这一刻居然也有些……无可奈何。
如果私了镇压的代价是需要求宁绯的话,那么这对姜兰来说,何尝不是一种,奇耻大辱!
宁可坐牢,也绝对不会对宁绯求助一下!
姜兰被戴上了手铐,那一瞬间她的心气像是瞬间被耗尽了似的,这就是与虎谋皮要付出的代价吗……
她那么美丽,那么光鲜,可终究是输了……
姜兰踉跄了一下,被按着往外走,全过程纪慨都似乎已经知道这些会发生,毕竟他醒得比宁绯早,比宁绯要更早去处理这些事情了。
他对宁绯的愧疚,唯有通过这种方式补偿。
而宁绯,目睹了纪家大堂发生的这一切,忽然间叫住了姜兰的名字,看着她披头散发被押进警车里,宁绯说,“姜兰,你做这一切的时候有想过后果吗?”
姜兰在瞬间痛哭,就算她的恶行暴露,她流泪的样子也那么美。
宁绯在想,姜兰的姐姐姜茵有多美。
若是要杀人诛心,报复姜兰的话,那么就现在吧。
宁绯望着姜兰的侧脸,说出了一句话,“姜兰阿姨,你还一辈子活在姜茵的阴影里。”
这个名字在纪家谁都不敢提,却被宁绯用如此平静的语气给说了出来!
姜兰算了一辈子,都想不到会被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女人给看穿。
宁绯,你这个怪物……慧极必伤,你终究会……害死身边所有人!
姜茵这个名字,终于引起了纪运的些许波澜,他不可置信地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宁绯,“你是怎么知道——”
回头看了一眼纪慨,做父亲的一下子明白了,“是你告诉她的?”
纪慨眉眼淡漠,“是啊。”
“你这个出身低贱的人怎么敢提起姜茵的名字——”
“她死在了你最爱她的那一年。”
宁绯低笑了一声,“在姜茵死后立刻迎娶姜兰阿姨进门,是因为她们长得像吗?”
纪运睁大了眼睛,想说什么,却说不出来反驳。
“真是……薄情的男人啊。”宁绯道,“老一辈的爱恨情仇看来也很精彩,你有那么一刻把姜兰阿姨视作自己心爱的妻子过吗?”
这些年来,姜兰在跟谁较劲呢,跟同床共枕的丈夫,还是已经死去的亲姐姐?
两个都是她的至亲,却都是她最工于心计的对象,她活着,和吞针无异吧?
无比相似的亲姐妹,成为了纪运唯一的慰藉。
可是姜兰终究不是姜茵。
所以姜兰会那么恨,恨自己姐姐夺走了一切,恨自己明明已经看似拥有了想要的全部,却依然觉得孤独。
我的丈夫,在望着我的时候,你又在望着谁呢。
“你只是想跟姜茵较劲而已。”
宁绯透过人群和眼神仓皇的姜兰对视,“甚至连丈夫纪运……你都不爱。”
只是不想活在姐姐的阴影下,所以尝试着去挑衅,去超越,将她视作自己一辈子的仇敌。
既然姐姐的目标是纪运,那她就拿下给她看。
你一个已经死去的人,凭什么,还能和我争……
我的儿子,也肯定,比你的儿子优秀百倍!
姜兰张了张嘴,最后说出来的只有,“我没输给姜茵。”
“其实她去世以后,你很伤心吧。”
宁绯的睫毛颤了颤,温和低沉的话语却如同淬了毒似的,字字句句锋利割开了姜兰所有的防线,“又恨她又爱她,那可是你唯一的姐姐啊,她死了,能和你对比的人也没有了,要怎么办呢……说好了要追逐她一辈子的。”
还活着的姜兰,不过是已死之人的倒影。
“那个秘密我会替你保留到最后。”
宁绯走上前去,终于不再是透过人群看姜兰,而是面贴面,她望着姜兰那张美丽的脸。
难怪纪徊那样好看,因为他母亲的基因,实在是过于强大顶尖。
姜兰真的好美,又美又狠毒。
“坐牢去吧,怀揣着你没输的念想。”
宁绯的眼睛那么冷,恍惚中姜兰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儿子纪徊。
“我不会和解的,纪家是否受影响也跟我没有关系。你想要害我,就必须付出代价。”宁绯咽了咽口水,下意识攥紧了手指,“真的好荒唐啊,姜兰阿姨,我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。”
一直以为戚容沫或者陈汐才是想要对付自己的人,却不料想最后面对的,是纪徊的亲生母亲。
目送姜兰被押走,宁绯平静地收回视线,一直到纪徊主动走上前来。
压低声音,男人的眸光里带着幽光,“秘密?”
宁绯抬头,笑得狡黠。
她凑在他耳边呢喃,“你也是鸠占鹊巢的冒牌货,纪徊……”
那一刻,纪徊的瞳仁骤然紧缩。
仿佛灵魂深处某个音节,被人猝不及防地弹奏出来,得到了一种深邃的毛骨悚然的共鸣。
“姜兰阿姨那么执着那么着急把你扶上位,还有心里最深的恐惧,她害怕被人发现。那就是……”
“你根本,不是纪运的儿子。”
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,暧昧得像是在密谋一场共同犯罪。
纪徊很快反应过来,扣住了宁绯的手腕,像是扣住了们彼此的脉搏。
他是个歹徒。
阴险狡诈,自私强大,奈何又轻佻漂亮。
也许这个答案,在还是年少的时候,纪徊就洞察到了,他看得出来母亲的心虚。
可那又如何呢。
他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,吸食着纪家,侵占着一切。
面对宁绯的察觉真相,他笑了笑,什么都没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