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礼葬·终】
兰斯·德维斯是一个异端。
克洛德·西蒙可不会相信这样子的说辞,她如此坚信,坚信兰斯·德维斯是正常的,是虔诚的,绝对不可能会是‘那一边’的人,不只是她,她相信,其余的几位大主教都是这么想的,只要到达这个位置,他们都必然意识到白帆传来的这一份信息是有多么的荒唐。
但是,他们又能够怎么样?
他们又能够做什么?
这是白帆传来的讯息,他们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,也没有质疑的可能性,他们只能够接过那一封信件,然后遵从,她任由身上的那一件长袍的下摆落在地上,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刚才那副模样,停留在她脸上的只有凝重和不解。
至少,得到了一部分的答案。
这些来到卡尔蒂安的人之中确实存在着不同的目的,比如那个男人,那一个自称目的是旅游的男人,哈……旅游,不论听多少次这个回答,都会让她情不自禁笑出声来,她知道自己的情绪不是很能控制好,没有办法,这也算是属于她的副作用吧。
情绪本身……
情绪就是这样子的,仿佛外面那些永远在变换的雾气,洁白如棉絮……或者乌黑似铅块,没有一种固定的形状,也没有既定的轨迹,被那些风儿吹拂着,肆意地舒展、翻滚。
“请回答我,你来到卡尔蒂安的目的是什么?”
她轻声重复着询问过那个男人的问题,嘴角勾起一抹说不明白的笑意。在此时这个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予她信任的城市之中……旅游?这恐怕是最拙劣的谎言了。
她当然明白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,就像她,也在此时掩盖了自己对于白帆的质疑,其余的人们也是如此,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思绪,那些无法言说的情感。
不要说出来。
她拉了拉长袍,不再纠结于那个男人的目的。毕竟在这个复杂多变的城市里,真相往往比谎言更加怪异,他也好,他的朋友也好,这都没有必要,她转身走向葬礼的现场,那一个已经结束的葬礼。
若是卡尔蒂安里面有窗户,那么她应该能够通过窗户凝视那片广阔无垠的天空,可惜卡尔蒂安没有这种东西,窗户在这座城市之中是无法被看见的,完全封闭……只留下了通风口的城市,她现在‘观测’不到卡尔蒂安之外,所以,此时的外界是什么模样,她也不知道。
从室内到室外并不是一瞬间就能够做到的事情,首先需要调整自身的色彩,和外界达成一种和谐的平等,直到这个时候,去往外界的门扉才会打开,在此之前,人们依旧停留在卡尔蒂安之内,她曾经猜测过,或许卡尔蒂安实际的模样并不是自己所看见的那般,每一次去往外界的这个过程,卡尔蒂安之外说不定都在紧急调整着自己能够看见的内容。
也说不定呢。
——拉芙兰,卡尔蒂安。
罗曼·罗兰用扫把打扫着地面,她也来到了葬礼现场,当然了,她当然会来到这里,作为第一个得到了那一份口谕的人,即便她在卡尔蒂安并不重要,她也被邀请来了这里,而在葬礼结束之后,打扫卫生自然就落到了她的身上。
习惯就好。
她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种状态,如自己之前那无数的一天一样,重复而枯燥的工作,毫无营养的对白,毫无意义的内容,反正,就是这样——大概就是这样,罗曼·罗兰啊,你现在在想什么?今晚吃什么?算了吧,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吃的东西。
“他们在做什么……感觉今天发生了好多的事情啊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,你想要装作今天发生的事情都不存在吗?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会这么说……好吧,其实我也想装作不知道,毕竟知道的越多就越不是好事,像我这种才来了一段时间的人就不应该接触到这些知识,一点儿都不需要。”
她完成了自己的工作,她看向那些放在桌子上的盒子,那些人把这些盒子称为棺材,是的,棺材,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棺材,用于存放死者,用于将那些死去的人埋葬所使用的棺材,只是这些棺材之中什么都没有,空旷的,空洞的。
没有尸体。
卡尔蒂安给这些人安上了死亡的名号,判定了他们的死亡,然后……就这样了,用这些盒子举行葬礼,也不知道那些死者若是知道自己的躯壳就这么被盒子代替了,又会作何感想,她将那些扫帚放回到应该放置的位置,漫步在这一个葬礼之中。
葬礼已经结束了。
白色,出于对死者的敬意,这个空间都被布置成了白色,纯粹的白色,这个地方本来并不是用于葬礼的地方,只是为了方便而赶制出来的,说白了,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尽快进行葬礼,尽快结束一切,然后,尽快将一切盖棺定论。
很符合卡尔蒂安的特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