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浸了墨的绸子,裹着舒瑶的靴底碾过青石板。
她垂在身侧的手攥着药囊,指节因用力泛白——太液池边那缕曼陀罗的甜腥还萦绕在鼻尖,那是她调配麻醉散时最熟悉的气味,天影阁的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在池边种这东西。
\"舒医官。\"石宇的声音从左侧传来,他玄铁甲上的碎甲片擦过青竹,\"林大人探过了,天影阁的补给队走的是西巷。\"月光漏过竹枝在他脸上割出阴影,却掩不住眼底的冷光,\"他们今夜要给余党送火油,断了这路,太液池的埋伏就少半把刀。\"
舒瑶顿住脚步。
她记得方才清理战场时,石宇的玄铁甲被砍出三道深痕,其中一道离心脏不过半寸——他却只在她要检查时攥住她手腕,说\"先顾大局\"。
此刻他腰间的平安符随着呼吸轻晃,是方才她替他系上的,红绳还沾着他的血。
\"西巷窄,适合设伏。\"林大人从前方折返,判官笔在掌心转了个花,笔尖还凝着未干的血珠,\"哨兵每隔三盏茶换一班,现在刚换完,是空子。\"他瞥向舒瑶腰间的牛皮袋,\"您那烟雾弹,能遮半柱香?\"
\"七息燃尽,烟散要半柱。\"舒瑶摸出颗鸭蛋大的烟雾弹,指腹蹭过表面凹凸的刻痕——这是她用现代制烟原理改良的,掺了薄荷脑和石灰粉,熏得人睁不开眼还直咳嗽。\"但得等他们的巡哨走到巷口。\"她抬眼望向西巷尽头那盏摇晃的灯笼,\"等那灯笼晃过第三棵老槐,就动手。\"
石宇的拇指叩了叩腰间重剑,剑鞘与铁甲相撞的轻响像心跳:\"我带前队冲车,林大人断后,瑶娘...\"他侧过身,玄铁重剑在掌心转了个圈,\"你躲在车后,等烟起再动。\"
舒瑶没接话,只把烟雾弹往他手里一塞。
她知道他要护着她,但方才叠翠亭那场火,她亲手点燃的引信炸飞了三个黑衣人,他当时在三丈外的紫藤架后,看得眼睛都红了。\"我站你右边。\"她扯了扯他腰间的红绳,\"平安符在,你伤不了。\"
石宇喉结动了动,最终把烟雾弹收进袖中。
三人猫着腰往前挪,青石板缝里的青苔浸着露水,滑得人脚心发颤。
舒瑶数到第三棵老槐时,巷口的灯笼正好晃过树影——那巡哨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裹着酒气。
\"动手。\"石宇低喝一声。
舒瑶的烟雾弹几乎与他的重剑同时出鞘。\"砰\"的闷响炸开,灰黑色的烟雾像活物般窜向半空,裹着刺鼻的石灰味和清凉的薄荷气。
补给队的车夫刚喊了声\"有埋伏\",石宇的重剑已劈断了第一辆马车的车辕——玄铁剑刃擦过车轴的火星子溅在油布上,腾地燃起小团火焰。
\"护物资!\"为首的黑衣人抽出短刀扑来,却被林大人的判官笔挑了手腕。
那笔杆是精钢铸的,笔锋淬过毒,黑衣人吃痛松手,短刀\"当啷\"落地时,他的手腕已肿起紫斑。\"说,太液池埋了多少人?\"林大人踩着他的手背,笔锋抵住他咽喉。
舒瑶没去看审问,她猫腰钻进第二辆马车,油布下的陶罐碰得叮当响——掀开一角,果然是满满当当的火油。
她摸出银针在陶罐上扎了个小眼,油液渗出来时,她又往罐口塞了把晒干的艾草——等会若有漏网之鱼,这点火星子够他们喝一壶。
\"医官!\"石宇的声音里带着点笑,他正踩着个黑衣人胸口,重剑架在对方脖子上,\"这小子说李怀安在宫里安了内应,子时三刻要烧承明殿。\"
舒瑶的手指猛地收紧,银针在掌心扎出血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