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褚果见那个剑眉斜插入鬓、鼻梁高挺的青年向前一步,拱手答道:“陛下,微臣康允泽。”
“听闻棉铃一役,你亲历其中,便和我讲讲吧。”宋褚温言询问。
康允泽应了是,开口说起来。
棉铃战役他们本就打得艰辛,细述起来,热血之士以一当百艰苦卓绝,叫人心中触动。
“壮士浴血,你们有功。”宋褚一心平乱,对待征西的将士自然是礼贤下士,他又问起,“你是英国公康英甫的后人?”
“是,微臣先祖乃英甫公。”
“既是出身名门,怎的今日觐见穿的却是破衣烂衫?”
康允泽被点到此处,也不慌乱,语调不见起伏:“回陛下,微臣去岁是私逃出府从军。此番回京,府中国公爷认定微臣不守家规、不敬尊上,故而请了家法。”
“胡闹!”宋褚这是今日第一次在三人面前改了态度,呵斥道,“你既是为国投军,何罪之有,我看康启麟是糊涂了。”
宋褚言罢,顿了顿又继续道:“大风起兮云飞扬,威加海内兮归故乡,安得猛士兮守四方。你们皆是我大渊的猛士,保家卫国还需靠尔等啊!”
一番嘉赏之后,宋褚又命李顺德亲自将人送出殿外。
他拿了放在一边的册子在烛火上来回撩了几次,见蜡融了,才翻开细看。
门口有轻微的脚步声,他头也未抬,就开口问:“你看那康允泽如何?”
李顺德走到宋褚身后,垂手而立,轻声道:“少年英才,果然是第一个勇登城墙的好汉。”
宋褚轻笑一声,手中翻动着书页:“你见我有提拔之意,便这般夸赞。”
李顺德道:“奴才不敢揣摩圣意...”
“行了,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么。”
李顺德头垂得更低了一些:“什么都瞒不过圣上。只是...”
“有话便说。”
“康允泽出身英国公,而英国公夫人的娘家是中军都督沈汾。”
“方才你还看不出么,英国公府枝繁叶茂,这并非出自主干的枝桠被人急于剪去。可若是根强壮的枝桠,就算被剪去,只要栽培得当,又何愁不能长成大树。”
——
崇德殿圣上最后对着康允泽的几句话很快就传了出来,康启麟虽在府内,但也知晓得一清二楚。
他听见圣上评出的那句“康启麟是糊涂了”,他双腿一软跌坐在软椅上。
宁欺白头翁,莫欺少年穷。
他哪能想到康允泽竟还能有翻身的一日,若早知道他得圣上看中,有这样大的出息,自己又何苦撕破脸皮,早些息事宁人也就罢了。
现下该如何是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