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这剑不够强大，那他便无法斩出强大的斩击。

若是如此，那剑术又算是什么？

难道一名剑修的强大，完全由自己的武器所决定吗？

摇摇头，信举起重剑，由上往下，轻描淡写斩出。

“什么？！”

莫几道手上猛然用力，将自己的胡须扯下来一撮，也毫不在意，反而双眼紧紧盯着平台。

隐晦的弧形波动，从信斩去的断剑上脱离，沿着直线，向折扇碰撞而去。

那是空气被分离，导致的光线扭曲。

“那是什么剑气？！”

剑宗大半弟子都是剑修，但从未有人斩出这般剑气。

但毫无疑问，那个少年领悟了剑术。

正式踏入了剑修的道路。

“天才！”

莫几道喃喃感慨。

然而，他并不看好信，面对接近一元巅峰的攻击，大部分在刚刚领悟剑术时所斩出的剑气，都是无法抵挡的。

真正的剑，不是去斩万物。

而是让万物被斩！

并不在于他拥有多么强大的剑，亦或是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。

“只需要看看，我的领悟，能否让你的折扇‘被斩’了。”

在众人眼中，无形的波动让沿途空气都被斩开，很快便碰撞在折扇的扇锋上。

深紫气浪滚滚，却被不知名力量分成两半，而折扇同样脆弱，宛如纸张一般，被慢慢斩开。

折扇在空中飞行的力量凭空消失，掉落在地。

这便是，他的术道！

信伸直手臂，重剑断面直对北堂问。

“北堂问，你必死！”

后者突然大笑起来，道：“信兄不用担心，你尽管出手，问之前的话依旧算数。

闻言，信双眼微眯。

胸前伤口早已结痂，却微微传来刺痛，似乎有什么地方想不明白。

之前的话？

“你若有能力杀了我，我便在临死之前，将离姑娘的下落告诉你。”

是了，北堂问的意思，是让自己将他杀了。

杀人，信做过，但对象若换成北堂问，他心里便一阵复杂。

而且，跳得厉害，似乎有什么判断失误了一般。

他横举赤曦，凝神注视着对面少年。

这一击，需要具备将其杀死的能力，而并不一瞬间致命。

“快点吧，你越墨迹，离姑娘可越危险！”

听到北堂问嚣张的话语，信冷哼一声，一剑横斩而出。

“信！停手！”

公孙离的声音从远方传来。

信猛然怔住，看向北堂问的目光充满了不解。

他在骗我？

但，为什么？

他没办法收回攻击，那剑气已经来到北堂问身前。

后者张开双臂，脸上微笑十分洒脱。

“终于……”

噗！

剑气入体，满眼都是血红色。

那是北堂问的血肉。

就这样挥洒在半空中。

“不要——！”

少女凄厉惨叫，冲上平台。

小红，跟随着公孙离一起来了。

她颤抖着双臂，将北堂问落下的身躯抱入怀中，无语凝噎。

斩击对北堂问造成的伤口，几乎将其变成两半。

无数血污一哄而下，冲刷着小半个平台。

这仿佛浸泡在血污中的身躯，被少女拥入怀中。

没有人打扰他们。

就连北堂冥也是如此。

“问哥哥……”

“你怎么……这么傻！”

“你……哭……了……”少年满目温柔，他想伸出手拭去小红泪水，却停在半空。

他注意到，自己的手上，全是鲜血。

全是，属于他的，肮脏之血。

见状，小红慌乱着抓起他的手掌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。

北堂问笑了，接着又有些想哭。

“怎么……又……来……”

“不……生气……”

“对不起……”

他开始喘息起来，每说一个字，都艰难不已。

“小红，怎么可能离开问哥哥……”

“如果，问哥哥……变坏了，那小红就，打他的屁股。”

眼前不知何时模糊了，北堂问已经看不清小红的脸，他只能动动手指，摩挲着少女脸颊。

他凄怆、悲痛、悔恨、绝望。

“小……红，如果不是……你，将问拯救，也许问……”

他突然剧烈喘息起来，头脑中的眩晕已经越发明显。

数不清的片段仿佛戏剧一般，在脑海中不断回应。

幼年爱上写诗，却被父亲教训。

那时的天空，比现在还要昏暗。

直到他吃到第一碗饺子，那种寒冷的天气。

那也是他遇到的，一生所爱。

可是他，终究，走上了不归路。

他早就，不该活着了……

“问，不该……做出那样……的，选择。”

“已经……决定要……回头……”

小红忙不迭点头：“小红知道……都明白！”

“我终究，没可能……和你一起……走下去了……”喘息之间，北堂问语气微弱起来，“小红……我不是一个……好人。”

“……一直以来……”

“对这样残忍……不堪……而又无可救药的我……”

“如此包容……如此……深爱……”

少年努力强忍鼻尖酸涩，泪水却终究决堤，哭腔突然爆发：

“实在是……感激不尽……”

“问哥哥，别丢下……小红一个人……”

怀中少年的微笑如沐春风，最后努力撑开嘴巴：

“我……爱……”

声音到了一半便失去了力量，仅剩气流从口型中冲出。

他的眼神，也终于失去了神采。

平台上，少女哭泣声逐渐增大，经久不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