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诶,你还没给钱呢……”
冲进公寓楼时,谢清时被旋转门夹住睡衣下摆,撕裂声混着司机的惊呼被抛在身后。
他看见自己呼出的白雾里混着血丝,狂奔时咬破的舌尖正渗着腥甜。
随后,他撞着冲进别墅玄关,一楼堆积如山的纸箱在月光下投出嶙峋怪影。
他不管不顾朝二楼跑去,台阶第三级横亘着翻倒的药箱,散落的安定片在月光里泛着森冷蓝光,被他踩碎的药片在足底碾成带苦味的雪。
“阿予,阿予,你在……”
主卧门缝溢出的血腥味混着松木香,在楼梯拐角就扼住了谢清时的喉咙。
推开门刹那,月光正巧劈开云层,照见秦予安左手腕垂落床沿的弧度,血珠顺着指尖匀速坠落,在地板积成小片血洼。
“阿予!”
他扑跪时膝盖砸进血泊,黏稠液体浸透睡裤贴在皮肤上。
看着秦予安青灰的面色,谢清时染血的指尖疯狂按动手机。
“120吗?这里有人自杀了……”
他边说边趔趄地找东西替秦予安捆扎伤口,暗红血渍蹭亮了不小心蹭亮他的手机屏幕。
草稿箱里躺着未发送的短信:
“阿时,我要离开了,对不起,没有勇气亲口跟你说告别。”
“这个世界让我觉得太冷了,所以你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离世难过。”
“如果可以,拜托你每年去c市看一下我的外公,不必告诉他我的死讯。”
“最后,请帮我照顾好阳台的薄荷,它和我一样怕冷,别让它跟我一样死在冷冰冰的冬天。”
配图里蔫黄的薄荷盆栽在寒风中瑟缩,正是谢清时小学时送他的十二岁生日礼。
此刻现实中的薄荷已冻成冰坨,根系裸露在碎裂的陶土外,花盆边缘还刻着歪扭的“赠阿予”的字样。
回忆的血腥味突然与现实重叠,谢清时感觉后脑勺抵住冰凉的瓷砖,血液重新涌向大脑时激起千万根针扎似的刺痛。
他踉跄着扶住门框,视线里秦予安右手渗血的纱布正在晃动,与三年前床边沿垂落的惨白手腕与现实重叠,石膏板吊顶折射的太阳光又仿若急救室无影灯般刺目。
“不能不伤害自己吗?”
他抬头,突然看向身旁的秦予安,对方手心露出的新鲜血迹与记忆里缝合线蜈蚣脚交错闪现,视网膜承受不住双重影像的撕扯,突然昏死过去。
“阿时!阿时!”
秦予安拽着要倒地的他重重跌坐在木地板上,后脑勺撞上挂画的金属框。
相框里两人高中毕业的合照被震得倾斜,玻璃面映出他正用染血的手拍打谢清时脸颊。
“林姨,林姨……”
眼见谢清时一直没有反应,秦予安冲着楼下喊起了林姨。
“阿时晕倒了,林姨,快叫医生过来……”
他不停冲旋转楼梯嘶吼,破碎声带挤出的音节像生锈的刀片,根本判断不出楼下到底有没有人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