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王爷收回了思绪,抬头看着裴夫人,“我需要你给我解释解释。”
裴夫人没有抬头,眼睫低垂,“解释什么?”
端王爷猛得站起来,绕到裴夫人面前,盯着她的脸,“姿仪当年没有死,对不对!?对不对!?”
裴夫人勾了唇角,她抬起头,毫不示弱地回望着端王爷的眼睛,“你问我,我去问谁?”
端王爷弯了腰,凑近她,“你知道,你什么都知道,你好狠的心,你居然可以眼睁睁看着我那般疯魔。”
裴夫人眉头皱起来,想到当年的端王爷,她至今都觉得心头很是不适。
既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,又替他悲哀。
“王爷息怒。”裴夫人沉了气,向对面的座椅抬抬手,示意端王爷坐回去,别在她眼前头耀武扬威,看得她眼疼。
端王爷咬咬牙,冷冷“哼”出一声,费力压制着心头的怒火,走回椅子坐下。
裴夫人淡淡开口,“我见到铃儿的时候,也很恍惚,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,她说她从小跟着母亲长大,她娘叫蔡姿仪。”
裴夫人说到此,声音哽咽起来,“我竟不知,姐姐居然带着铃儿独自生活了那么些年,要知道那庙里死的不是她,我就是天涯海角也要去找。”
她说到此,举了帕子“呜呜”地哭了起来。
她怎么能不心疼,怎么能不愧疚?!
虽然见到蔡玲儿的第一眼她就有了决断,也做足了心理准备,可当蔡铃儿淡然告诉她,“我娘已经过世了,她叫蔡姿仪。”的时候,她还是觉得自己心里好似猛然炸开一个洞,汩汩地向外淌血。
要不是关将军在边上扶着她,还故意插科打诨地转移了关涛和蔡铃儿的注意力,她只怕当下就要被两个孩子看出异样。
端王爷也已经木然不语,他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。
姿仪当年没有死,一直活着。
他们的女儿也活着。
他却不知道。
什么都不知道。
姿仪一定恨他,至死都不原谅他,至死都不要见他。
他才是该死的那个。
他才是真的该死!
他抬手遮起面孔,肩膀抽搐,泪水透过指缝流出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,端王爷摇摇晃晃站起来,抬袖抹了脸上的泪,他扭头看着裴夫人,“为什么你现在选择让我知道?”
裴夫人抬起泪眼,模糊地看着端王爷,“我认了她做干女儿,我天真的以为,有了这层关系,她就可以得到世家贵女该有一切,但事实却不是,她连参加宫宴的机会,都得老关几次三番去找人,凭什么?这场宫宴最该有资格出席的就是她,没有之一。”
端王爷木然转回头,脚步虚浮地出了正堂。
天色已近日暮,金黄中裹着红晕的夕阳照在院子里的每个角落,他突然想到大婚那日,那个一身红装骑在马上,笑得恣意飞扬的女子,真是太美了,美得让人挪不开眼。
出了关家,他便打马往锦绣阁去。
到了锦绣阁门口,掌柜和小伙计正在打烊,落门板的落门板,擦桌子扫地的,擦桌子扫地,一片井然有序。
他想起当年在陇安的琳琅坊。
他走过去,随便捡了一块抹布便擦起桌子,擦着擦着又泣不成声起来。
随着端王爷一起进来的两个侍卫,尴尬中透着震惊,两人对视一眼,一人默默捡了扫把开始扫地,一人快马离了锦绣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