及至老妇家里,趁着红荔主任还在盘问巫觋的时候,千凡逆着一众,悄悄地进老妇屋子里去了。
有看热闹的人聚拢起来,或是偷偷嘲讽或是静静看戏,各有各的兴致。
挤在熙攘人群中看热闹的小霜,看见了胆大的千凡正在往屋里去,虽然说小霜心里也害怕,但是更担心等级很低且莽撞的千凡,所以小霜紧紧攥着金色的裙摆追了进去。
小霜跟水桃一样,都是到了五阶的巫觋,因为她是土系天赋,所以不论是衣裳还是裙摆,都是金色打底,水桃呢是粉色打底。
那瓦林巫觋学院的校服,形制像战国袍,初级的巫觋,都会穿着粉色的袍子,二级巫觋穿青色,三级巫觋身穿黄色,四级巫觋穿黑色,五级及以上的巫觋,或穿红色,或穿自己天赋色的袍子。
千凡刚进里屋,正巧对上老妇瞪得浑圆的眼睛,不由倒吸一口气,打个激灵!
稍稍平复,但还是提心吊胆。千凡再走近一些,细看一眼。老妇比之前几日明显瘦了很多,木雕泥塑一样,瞪眼张嘴,一动不动。
千凡头皮一紧,不自然地撇了撇嘴。
悄无声息跟进来的小霜,见老妇这种面容,吓得尖叫一声,又把那千凡吓了一跳。
回头看小霜一眼,千凡推出右手去,摆摆手,算作打招呼,也示意她在外面等着。
小霜虽然等级高,但是不忍看老妇那模样,所以徘徊在门口,也不往里面进了。
千凡不去管她,很是大胆地细细地端详蝉蜕一样,没有一丝游魂的老妇。
看千凡此刻的架势,不像是初级巫觋,倒比红荔主任更有气势。
“我的吗呀!”
突然,老妇惊坐起!
千凡吓得连连后退。
门口的小霜更是急得唤她赶紧离开。
可是千凡忽然感觉像是进了一处磁场中,莫名地共振叫千凡头皮发麻,心口发紧。
双腿灌铅,寸步难行。
耳边一阵爆鸣声,院子里嗡嗡的议论声乱成一团,麻酥酥的叫千凡几乎要吐出来。
像是晕船晕车的感觉。
太阳光慢慢地移动着,渗进屋子里,一点点移到老妇的身上,一点一点晃着千凡睁不太开的眼睛。
墙角烧着符文的火盆早已没了火苗,装着半盆子黑压压的纸灰,余烟有气无力,缓缓升腾着。
千凡强忍不适,缓慢离开之际,顺着余烟不经意地一瞥,发现了端倪。
借着日光能清楚地看见,从房梁上悬下来密密麻麻的,像蜘蛛丝一样的黑线。
黑线一直连接到老妇的头顶、双肩以及四肢各处上,因此老妇才提线木偶般地坐在原地再也不动。
千凡停下撤退的脚步,屏气凝神、目不转睛地盯着房梁看,试图寻找黑线的来源。
可是就在千凡最是专注的时候,老妇突然像是复活了一样,突然从床上跳下来!瞬间移动到千凡身边,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。
门口的小霜吓得尖叫,赶紧念咒语,“画地为牢!”,可一点用处都没有,一时引来了几个看热闹的,但都观望,不敢上前。
那几个胆小的,即堵着门又不敢进,拉拉扯扯闹哄哄地倒了一地。
阻挡了红荔主任的步伐。
猝不及防地被一双僵手掐住脖子,千凡慌乱得大脑一片空白,只能下意识地强去掰老妇的手。
那可是僵硬的尸体,怎么可能轻易被推开。
呼吸越来越困难,千凡渐渐没了力气。
小霜顾不上害怕,见咒语无效,赶紧冲了进来,拿着自己护体的迷榖(gu)簪,尖叫着扎进了老妇的后背里。
一时间,金色的小虫,似是蚯蚓一样在老妇身体里游走,
灼热炽烈地火焰,瞬间将老妇烧成了灰烬。
千凡咳嗽几声,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。
“谢——谢谢咯。”千凡说罢,由小霜拉着站了起来。
就在起身的一瞬间,千凡分明是看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操作。只是凶手移动得很快,不经意间就化成一团黑影,从门口闪到对面的屋脊上去了。
千凡心里着急,不想让幕后真凶就这么逃之夭夭,所以顾不上跟刚刚赶进来的红荔主任打招呼,推开围着的一众人群,着急追赶黑影。
“腾云!”千凡念咒。
竟不知怎么的,千凡忽然有了只有上等巫觋才有的飞天能力。
可即便如此,奈何黑影跑得太快,千凡根本追不上。
等黑影完全没了踪迹,千凡这才反应过,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上了屋脊,完全忘记自己是怎么飞上来的。正在诧异之时,狠狠地摔了下去。
房梁数米高,这一摔可不是吃素的,千凡缓了好一阵,才在一众搀扶下从地上爬起来。
等回到屋里时,老妇家的一众儿女,正大哭着找那小霜理论。
尸身被烧成了灰烬,在些巫觋眼中是损阴德的大事。
小霜被吓得只会抹眼泪,一时方寸大乱,没了言语。
红荔主任瞥一眼颤颤巍巍走过来的千凡,她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偷学了高阶咒语,因为现在看热闹的人太多,红荔主任不好审问她,所以只是瞪了她一眼。
千凡眼神闪躲,不敢直视红荔主任的眼睛,只能乖乖低头,听着红荔主任厉声呵斥道,“是天破了还是怎么的,如果不烧了这玩意,你们些个烂货哪还有贱命留着在里哭闹!谁道呢,你们这一个个的,哼,不过是狼不吃死孩子,都是活人惯的!”
“尸身是我烧的,跟小霜没有关系。”千凡看不惯他们刁难小霜,仗义地说道。
“就算你是那瓦林巫觋学院的巫觋,也没有这个权利!”有一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哭腔中夹着愤懑说着。
红荔主任才不管他话说得在理不在理,念出“掌掴”咒语,巴掌便在那男子脸上扇个不停。
“放你娘的屁,脑灵盖里流脓,你小子当真坏透了顶!”红荔主任咬牙切齿地继续骂着,“赏你们几个钱,算是给你们脸面,哪个要再敢出一声哭腔,可就是拿舌头磨剃刀,自己不要命了!”
因此一众皆闭了嘴,只见红荔主任叉腰拿势,连指着门外看热闹的人群警告道,“有什么话现在大可在我面前说开了,如若现在不说,日后再拿这事做文章,这滩死灰都是你们的下场!”
一众听罢,皆毕恭毕敬的,大气不敢出。
红荔主任瞪一眼老妇披麻戴孝的儿子女儿们,扭着身子离去了。
因此一众沉默着收了骨灰,连发丧都没敢发出半点哭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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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到小霜去到蒜头渡口,和水桃一起将渡船的精灵登记好了,便坐在蒜头渡口的正堂里喝花茶。
轩轩自顾去渡口等着千凡摆渡回来。
小霜看见水桃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,便发问道,“近几日总见你心事重重,可是有什么事?”
水桃瞥小霜一眼,懒得搭话。
再去看一眼小霜手中那失去光泽的迷榖簪,懒洋洋地问了一嘴,“你那玩意儿又是怎么了?”
小霜很是无辜地笑了笑,便把今儿中午的事情拿出来说与水桃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