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既不用做菜,也没有什么人情往来,萧湘就难得清闲下来,每日帮刘燕看看准备的嫁妆,偶尔陪刘夫人见一见陵州的官员家眷。
这天早上,刘夫人派人请萧湘过去,萧湘以为有什么事情,跟着引路的下人走到花厅,却不见一个人。
“有客人在里头等着,姑娘请进吧。”下人说过也退下了。
萧湘有些疑惑,还是走了过去,推开门,只见一人背着手,抬头正看着墙上的字画,这人只穿着寻常细布衣裳却难掩英武的气质,身姿挺拔,气宇轩昂,明明只是从容地在看字画,却觉得这人浑身都蕴着无穷力气,虽是可化作敏捷的猎豹。
气质实在是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,像世说新语里曾写了一个故事,说曹操自认为貌丑,让高大英俊的崔琰扮演自己来接待匈奴来使,而自己扮作侍卫。在匈奴人见过“曹操”后,曹操问如何。匈奴人说:“魏王雅望非常,然床头捉刀人,此乃英雄也。”
魏王十分英俊,但站在一旁拿刀的那个人,是个英雄啊。
萧湘此时看这人,便想起这个故事,不论这人样貌如何,只是背影显露的气质,就让人觉得是个英雄。
听见开门声,这人扭过头来,正是卫时羡。
卫时羡等了有一会儿了,也是闲着,便随便看看墙上挂的字画。刘夫人也不懂这些,只是随便买来装样子的,倒别有野趣,卫时羡看着打发时间。
见萧湘进来,卫时羡下意识露出笑意,直盯盯地看着萧湘。
萧湘也忍不住笑了,心道,这下倒看不出像个英雄了。
两人同时往前走了几步,又同时停下,许久不见,有些生疏,卫时羡先问她:“一路过来可都还好?”
萧湘点点头,也问他:“你呢?这一路都好?怎么这时候来陵州了?就你一个人吗?”
“宋大人还在晖阳,我先来陵州微服察看。”卫时羡道。
晖阳离这里不远,听说雪灾并不严重,想来宋渭过两日也要到了。萧湘又问:“你们一路可好?”
“碰到些闹事的,也不过是地痞流民,大体无恙。”卫时羡道。
说罢两人互相看着,许久不见,心中的思念都写在眼睛里,目光似水,轻柔地抚过彼此的眉毛,眼睛,嘴巴。
萧湘有些羞涩,先移开眼睛,耳朵红红的,略低下头,声音有些娇嗔:“既然是微服,怎么还来守备府呀。”
见她害羞,卫时羡忽而不觉得不好意思,许久不见的一些疏离也忽而散去,伸手拉过她的手,说:“刘守备自然会为我遮掩。”
将萧湘拉近,卫时羡也低着头,两人可听见彼此的呼吸,沉默却又弥漫着些许暧昧。这会儿的安静比方才的对视还叫人害羞,萧湘耳朵顺着脖子都烫了起来。
萧湘羞得心中又有些恼,这人怎么又不说话了,抬头瞪了他一眼,却没多少威力,眼睛中碧波荡漾,不知叫卫时羡误会成什么,突然便弯下身来,将她抱在了怀里。
这人真是……
萧湘觉得羞涩不已,却也伸出手搂住他的腰。
卫时羡心中泛着甜蜜,在萧湘耳边轻声问:“可有想我?”
“才没有。”萧湘小声道,声音脆脆的,又带着蜜。
卫时羡笑出声,胸腔震动,叫人心里痒痒的,他又说:“我想你了。”
这样直白的话,像是方才的痒挠到了实处,心里甜蜜都化作安宁,萧湘缩了缩肩膀,把自己又往他怀里埋了埋,也把他搂的更紧,说:“嗯。”
偏是不说人想听的。
卫时羡觉得好笑,低下头去咬她的唇。萧湘偏躲开不叫他咬,往他怀里藏,可抵不住他力气大,叫他抬起下巴泄愤般重重咬了一口,有些疼。他也觉得咬的重了,又轻轻安抚,两人便缠在一起。
思念是轻柔的,像春风像流水,将恋人沉溺在这片荡漾的碧波中。
两人许久才分开,相拥着彼此缓了一会儿。
卫时羡又问:“明日我们一道去给你父母上香可好?”
他还有公务在身,时间匆忙,这次若不上香,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陵州。萧湘点点头,说:“我叫人给我堂爷爷说一下,咱们明日过去。”
说罢,卫时羡又细细地看着萧湘,带着不像英雄的傻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