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黼闻言,心中警铃大作,他如何看不出蔡京的盘算。
宋代皇室“重道德轻技术”的教育传统,是培养皇子端正的三观,使其远离狂悖、暴虐、荒淫等无道行为。
具体事务则交给相应的贤才来做,这是“士大夫政治”成熟的体现,太子的培养方向是“最终裁决者”。
可作为皇帝,不能只学习文化素养啊!
农业、军事、经济、工业等领域的知识,肯定掌握的越多越好。
而宋朝过度弱化皇帝的实务能力,使得皇帝不了解许多政策,自然成不了一个合格的“政策制定者”。
例如:蔡京的泡沫经济,童贯的军事奏报,简直一骗一个准。
这种教育也削弱了皇帝面对危机时的应对能力。
王黼刚才那套漂亮话,也只能骗骗赵佶这个门外汉。
他急步出列道:“陛下!臣蒙圣恩提举应奉局已是勉力而为,若再兼漕运司,恐分身乏术,反误了陛下大事……”
蔡京轻笑打断:“呵呵,王相太过谦了,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,而且以王相之才,区区漕运何足挂齿?”
蔡京语气转为戏谑,“王相不是想督办江南织造吗,正好拿这个练练手。”
赵佶抚掌道:“太师所言极是,王卿既能者,自当多劳。”
“可臣恐怕……”
“陛下既然已经首肯,王相就不要推辞了。
当然,若王相实在没有精力,不如把其他职务先辞了,专职操办陛下交代的花石纲和漕运,毕竟陛下对王相可是寄予厚望的。”
王黼不得已,只得领旨。
礼部尚书白时中出班奏道:“陛下,《周礼》云‘以祠春享先王,以禴夏享先王,以尝秋享先王,以烝冬享先王’。
今秋孟祭在即,太常寺已提交祭祀仪程,备齐礼器牲牢,请陛下示下主祭人选。”
北宋祭祀分为大祭、中祭和小祭。
规模最大的,当属三年一次的“南郊祭天”,在冬至举办,皇帝亲祭,届时文武百官、禁军仪仗、宫乐舞姬等数万人参与,耗时数日。
其次是九月份的“明堂大礼”,也是每三年一次,与南郊祭交替举行。
而白时中说的“秋孟祭”,是最后一种大祭,祭祀太庙,称为“太庙时享”,因春夏秋冬每季一次,也可称为“四孟祭”。
前两种大祭,毕竟每三年才举办一次,需皇帝亲祭,至于“四孟祭”,皇帝一年主持一次即可。
赵佶道:“燕王掌宗正寺,亦通晓礼乐,就由燕王佐礼吧。”
赵俣出列,“臣、领旨。”
北宋严防宗室干政,判宗正寺通常不参与军国大事,仅限处理皇族的内部事务。
让赵俣主持祭祀的事,赵佶提前让人传了话,不然他可不会过来。
之后,又有几名官员奏报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,不为别的,只为在赵佶面前露一露脸。
一名小太监在赵佶耳边低声道:“官家,高衙内今日进宫了。”
“哦?”赵佶明显来了兴趣。
梁守忠在青州得了高世德的好处,回来后对他赞不绝口。
赵佶听说他拥有两只能载人的巨雕,心中不禁为之向往。
赵佶不光喜欢奇珍异宝,珍禽奇兽也在他的喜爱范畴,延福宫内就圈养着不少飞禽走兽。
赵佶满身都是艺术细菌,他的绘画题材丰富,风格细腻优雅,而且他还偏爱画鸟。
如今高世德回来了,他自然要观一观对方的大鸟了。
他轻轻摆手,打断了一位不知名官员的侃侃而谈。那官员见状,忙识趣地退回队列。
赵佶看向高俅道:“高卿,日前青州捷报频传,高世德立下不少功劳,朕听闻他已经回京了?”
高俅连忙出列,躬身道:“犬子微末之功,全赖陛下天威庇佑。
昨日他回京得见封赏敕书,当即向北叩首,涕泪俱下,感激陛下隆恩浩荡。
臣见他诚惶诚恐,今日特地带他入宫,专候朝后向陛下叩谢天恩。”
“难得这孩子有这份忠心,高卿既然已将世德带来了,何不此刻宣他上殿?”
高俅一副激动地瑟瑟发抖的样子,“臣惶恐!”
其实,高世德谢恩这种小事,没必要在朝会上接见。
而且赵佶说话的语气、称呼都略显亲近,这在私下很正常,可现在毕竟是朝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