\"我最近...\"安迪欲言又止,喉结在浆硬的衬衫领间滚动。
周路将手里的枪拍在桌子上,就像是拍响惊堂木一样:\"你想要安稳,对吧?\"他眼里映着安迪躲闪的目光,\"你立了大功,市长要提拔你,莉莉有更好的条件,你们孩子以后可以去读贵族学校。\"他冷笑一声,\"多好的前程。\"
安迪沉默着低头。
\"你制裁不了康沃尔,制裁不了那些往童工肺里灌煤灰的畜生。\"周路起身,他身后就是阳光,阴影笼罩着安迪\"你只会变成他们的刀——砍向码头扛大包的苦力,砍向罢工的纺织女工,砍向所有想讨口饭吃的穷人!\"
安迪向后靠了靠:“我不是,我……”
\"你会的。\"周路毫不客气地打断安迪的话。\"就像舞女一开始只是想脱去一件衣服。\"周路直视安迪颤抖躲闪的瞳孔,\"先是默许装卸工超时工作,接着对童工惨死视而不见,最后亲手给罢工者戴上镣铐。\"最近周路像是劝诫又像是叹息,\"当你伸手接过第一笔封口费,就已经跪在资本家的脚边了。\"
“你应该见过这种例子吧,安迪?”
安迪的脸色在暮色中愈发苍白,像被骤雨打落的橡树叶,冷汗顺着他下颌的胡茬滑落,在衬衫领口洇出深色痕迹。他猛地站起身,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周路抬手止住了安迪:“不必现在给我答案,安迪。每个人都会有迷惘。不过在做决定之前多去看看那些穷人,多想想自己的过去。我不想有一天你我会刀剑相向。”
安迪突然轻笑一声,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。
\"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相遇吗?\"安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,\"那时你从奥德里斯科帮手里救了我们,我还以为你是个误入歧途的匪帮呢。\"
周路嘴角扬起一个笑容:\"我现在不也是吗?\"他夸张地摊开双手,将腰侧的两把手枪展示出来,\"标准的西部亡命之徒的打扮。\"
\"你从来都不是。\"安迪摇摇头,\"我问过贫民窟的坏小子们,你给他们分面包。。\"他顿了顿,\"一个真正的匪帮可不会这么做。你到底是什么人,我总觉得你和我们不太一样。\"
“一个普通的人。”周路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,缓缓握紧拳头:“如果说我有什么不同的话,那我大概是理想主义者。”周路顿了顿,补充道:“最危险的那种。”
安迪的目光在周路脸上逡巡,仿佛要透过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穿什么。
安迪咧嘴一笑,露出和周路如出一辙的痞气表情。他故意压低声音模仿着周路惯常的语气:\"一个该死的、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。\"
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轻松了些。安迪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,递给周路一支。烟草燃烧的微光小小地亮起,像赤红的启明星。
\"我跟你走。\"安迪突然说,\"但不是因为相信你那些天方夜谭的理想。\"他直视周路的眼睛,\"是因为我见过纺织厂里那些被机器绞断手指的女工,见过矿洞里咳出煤灰的孩子,见过康沃尔做过极恶之事。\"